第九百二十二章暗黑时代(下)
??“岂有此理!你怎么办事的?!” ??当水先生近乎咆哮般的责问声,从这片昏暗的空间内响起,那宛若轰雷的回音,便是在空旷的黑暗房间内回荡,久久都不绝于耳。 ??很明显,这是水先生极为罕见的失态。 ??以致于他在叱喝之后,要稍微闭一闭目,深吸一口气,来稳住那震怒的情绪。 ??而在回音震耳过后,大阵暗房仍然一片沉寂,似乎没有任何回应,若是有人在场,必然会认为这只是水先生的自言自语。 ??不过,当此地重归沉寂的时候,一阵玄异的灵魂波动,却是隐隐约约地荡漾而出。 ??“哈哈哈哈……水老鬼……何必如此动怒啊?淡定……淡定……” ??一道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响起,如同鬼哭狼嚎,听上去幽深而可怖。 ??奇怪的是,这声音是来自于邪王的位置。 ??然而早已沉睡的邪王,却并未开口说话。 ??一切都显得很诡异。 ??而听见声音中的态度,唯恐天下不乱,水先生原先压下去的恼火,便是再次高升而起。 ??他冷哼一声,斥骂道:“你有没有搞错啊?居然灌输给邪王大人杀念,导致他亲手杀了那一个孩子?!你知不知道此事牵连极大,后果可能会很严重!” ??闻言,那道神秘的声音,再次从邪王身上传出,似是不以为意,戏谑道:“哈哈哈……水老鬼,你也太看得起我了,博古通今的你又不是不知道,本座的能力限制多多。” ??“想让本座彻底控制这个朱雀余孽?怕是做不到的啊。” ??“哼!休得在这里扯皮,你当然做不到彻底控制。”水先生一拂衣袖,直接踏进大阵中,横眉怒对着邪王,冷声道:“但是,你蛊惑精神的那一点小伎俩,还是瞒不过本军师的!想在老夫眼皮底下搞小动作?简直班门弄斧!” ??一想到楚云被杀,水先生就不可遏制地勃然大怒,恰在此时尽数爆发出来。 ??毕竟在他眼里,楚云是最顶级的武道璞玉,如果再加以雕琢,日后必然就是另一个盖世魔王。 ??只不过,人死了,就注定幻梦成空,一切皆为泡影。 ??而那神秘的存在,阴笑一声,也不打算加以掩饰,揶揄道:“桀桀桀……居然被发现了,所以我一向都认为,水老鬼你在我们五个之中,是最足智多谋、才智高绝的那一个,不像本座啊,只懂得一些玩弄人心的小把戏。” ??话音一落,水先生就露出冷漠的目光,而黑暗空间也陷入阴寒的沉静。 ??半晌过后,突然间,一道微弱的幽火,从邪王的眉心处冲出,散发着玄奇的灵魂波动,旋即,幽火盘旋而起,仿若灵活的蛇身,在半空中腾升。 ??只见幽火长蛇的一端,还扎根在邪王的眉心神窍里面。 ??而飞出来的另一端,则是变得越发的炽盛,火焰熊熊。 ??“轰!” ??很快,幽火开端逐渐地演化成形。 ??那是个露出笑容的火焰骷髅头,鬼火森森,磷光幽幽。 ??自从这奇物出现,整个黑暗空间都顿时被照亮,却又显得更加森冷。 ??“啊……出来舒服多了,还是自由比较好,桀桀桀……”火骷髅阴笑道,空洞的眼窝里头,闪烁着两点红光,让它看起来更为狰狞恐怖。 ??“火老鬼,你要认清你自己的职责,不要越俎代庖,更不必多此一举!以前是,现在是,未来也是,你只要封锁住堂主大人的自我意识,以及改写他的记忆即可!” ??“至于做其它无谓的事,只会是徒增麻烦!” ??“像木老鬼,总喜欢节外生枝,还跑去无极宗乱说话,结果就招致法身自毁的结局!” ??水先生眼见火骷髅出现,再也压不住汹涌的怒意,直截了当地责骂道。 ??“水老啊水老……你也太较真了吧。”火骷髅随意在空中游荡,扫开一条火蟒,轻描淡写地说道:“要知道,那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而已,纵然天赋盖世又如何?杀了,也就杀了。” ??“杀了就杀了?你倒是说得简单。”水先生眉头深锁,露出复杂的愤怒神色,“现在,因为你一时的兴起,而令到那半张朱雀古图流落到无序荒域里面,万一在短时间内找不着,最终杳无音讯,不仅我跟你要遭劫,连冥殿的全盘计划都会被破坏掉,导致前功尽废!” ??“……”听得此话,火骷髅方才收敛些许笑容,回到邪王身前,正对着水先生。 ??显然,它也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。 ??“一时兴起?呵呵,既然你如此看待,那么本座也不怕跟你说。” ??火骷髅眼窝中的红点一闪,沉声说道:“实话说,我原本只是在顺水推舟,借机斩草除根而已。” ??“毕竟那小子的武道天赋,称得上是当代翘楚,再假以时日,必成冥殿大祸患,所以势必马上铲除,不能留有活命。” ??“但我哪知道那小子的拼死一击,居然会强悍如斯,能直接劈碎冥王战盔,以致看见这个男人的真容,并让他开始发狂?” ??“当时,连我也无能为力的,如你所说,我无法彻底控制这个男人,只能进行念头的引导而已,事情至此,纯属意外。” ??“这都不是你胡来的理由!”水先生越听越激愤,语气充斥着惋惜与哀痛,道:“我先不说你的所谓斩草除根,导致朱雀古图的再次遗失,光是一棵纪元级好苗子的夭折,就是我们天冥殿大大的损失!” ??“可笑至极,好苗子又如何?我们与那小子之间的仇恨,说是不共戴天都不为过!” ??“你别忘记,当初是我们与教主大人联手,才得以成就不死邪王的诞生。” ??“后来更是你亲自颁布命令,派那个苍骨去试探白阳龙脉陵墓的底细,让他害死白阳楚族大量的分家族人,从而令到那小子孤苦伶仃,更饱尝冤罪。” ??“事已至此,水老鬼你竟然还想招揽他?这般器量是否大了些,难道人老了,脑子就进水了?呵呵……” ??火骷髅话中带刺,尽是不加掩饰的耻笑,和对水先生行动方针的不屑。 ??在它眼里,招揽大敌,当真是笑话中的笑话。 ??然而,水先生却明显不那么认为。 ??“呵……”冷笑一声,眼神闪烁过一抹高深莫测的意味,他眸光沉凝,言之凿凿地说道:“区区家国之仇,灭族之恨,又算得上什么?统统都可抛弃。” ??“如果让楚小子知道……这个虚假世界的真正面目,以他刚直的性格,未必不会归顺于我们。” ??话音至此,陡然间,这一处黑暗船室,顿时变得冰冷起来。 ??一股森寒刺骨的深渊气息,在冥冥中弥漫而开,如同地狱的锋锐爪牙,要掏空所有生灵的心窝。 ??一阵死寂般的沉默。 ??“所以说,你就是个疯子。”火骷髅开口,但话音低沉了很多,冷笑道:“反正在本座看来,不可留为己用的棋子,死掉就干干脆脆、一了百了。” ??“而很遗憾,那小子肯定是敌子,这毋庸置疑。” ??“更何况,他如今都已经死翘翘了,多说无益。” ??“死?!原本这一棵好苗子根本不用死!哼!”再一次听见楚云的死讯,水先生又是变得激动起来,那颤抖着的水元大手,险些就击向面前的火焰骷髅。 ??旋即,长长吐出一口气,水先生好不容易才稍微冷静下来。 ??他话锋一转,又沉声道:“你究竟知不知道,刚才是有多么惊险?要是稍有半点差池,让邪王大人得知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,后果也绝对会不堪设想!” ??“你最为清楚,这是一柄双刃神剑,如果引导得当,就是削铁如泥的神物,但如果引导有失,就是自毁长城的无锋利器,而你我就是第一件祭品,可懂?!” ??听得水先生接连不断的肃穆警告,火骷髅终于是稍显凝重了,久久都沉默不语。 ??“哼,本座不想再在杀楚云的问题上纠缠下去,毕竟谁也不是先知,我只是做了当时觉得应该去做的决定。”但火骷髅很强硬,并无认错的意思。 ??旋即,它回头望了沉睡的邪王一眼,再转过来凑近水先生,便是戏谑地揶揄道:“倒是水老鬼你这个军师的角色扮演游戏,也未免玩得太投入了。” ??“本座不明白,你为何如此上心?居然在他睡着以后,还以大人来称呼,平时这个朱雀余孽,也没少对你呼来喝去的,难道……你就甘愿做一条哈巴狗?如果是,那真是可悲可怜。” ??“你这种不识天下英豪的混乱家伙,又怎会明白老夫的感受。”水先生对火骷髅的话嗤之以鼻,他元目灿灿,向往地说道:“楚堂主大人,乃是老夫平生最为欣赏的霸者之一,想当初,他以王级修为,就能够力敌作为帝级武修的教主大人……这绝对是旷古绝伦的撼世成就!” ??敬畏地望了盘坐的人影一眼,再凝望着扎根在其神窍的蛇形火骷髅,水先生便是暗叹一声。 ??“算了,说出来,你也不会懂。”他惋惜开口,语气复杂。 ??“好一个高傲的态度啊,水老鬼,你可不要忘记,我们都是共同服务于那位大人的仆从,大家平起平坐,地位是不分高低的,你别借着形体健全一些,就向本座指指点点。”火骷髅红目一眯,紧盯着眼前的水人。 ??“老夫只是为了冥殿着想,至少那一些无谓的事情,我绝对不会去做,也不屑去做。”水先生讽刺道,意有所指。 ??“哈哈哈……水老鬼,你真的好大口气啊。”火骷髅脸容扭曲,发出沙哑的笑声,显得非常狰狞。 ??霎时间,水人与火焰骷髅对峙。 ??一方水元翻涌,另一方鬼火森森,极具针锋相对的态势。 ??黑暗大阵上,顿时变得一阵沉默。 ??然而,这水火不容的场面,维持了那么数息的时间,便是宣告彻底消散。 ??“算了,眼下找朱雀古图要紧,就这样吧,没事别喊本座出来,老鬼你要知道,跟别人的自我意识展开抗争,是一件煎熬的苦差事。” ??此话一出,再深深地盯了水先生一眼,火骷髅便是收缩火焰蛇身,化作灵动玄奇的幽冥火流,重新缩回到冥王的眉心神窍当中,似是没有存在过。 ??见状,水先生原先深锁的眉头,方才缓和了些。 ??“既然如此,老夫也提醒你最后一句吧。”水先生恢复沉稳,淡淡道:“目前,是以取回朱雀古图为目标而展开行动,你切勿再自作主张。” ??“要记住这一切,都是为了那个‘计划’的顺利进行。” ??“只要取回半张古图,再找到楚族主脉的另外半张,那么距离世界打开枷锁的一天……也就不远了,到时候……圣教主也会亲临,见证这足足筹备了数个时代的一切。” ??“甚至连天尊,也都会出关。” ??“因此……一切都不容有失,毕竟我们丢失古图,已经是大罪一件,若然再犯,连主人都要遭劫。” ??这时候,望见眼前的“邪王”已无回应,水先生知道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。 ??旋即,他默默凝望了邪王一眼,就不作多言,直接一拂衣袖,转身离开这漆黑无比的空间。 ??“砰!” ??道光一闪,大门重重关上,结有繁复的阵锁。 ??顷刻间,无穷无尽的黑暗,便是尽数笼罩住整个空间,如同地狱生灵的狂欢,一片幽深的沉寂。 ??唯有一道盘坐的冥甲人影,完全深陷在黑暗当中,仿佛永远不见天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