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冠盖曜容华 第98节

    ??那时候定远侯轻哂,他看到的,定远侯的目光看向洛远安,两人之间的眼神不对。

    ??洛远安,定远侯……

    ??寒光寺和东宫行刺,洛远安是知晓的,从今日来看,最有可能在寒光寺和东宫行刺借以刺探的人,是定远侯,因为定远侯知晓今日会逼宫,所以要确认他,确认涟卿,确认洛远安三人的反应。

    ??所有的事情窜在一处,岑远忽然反应过来,洛远安从一开始就之下寒光寺和东宫性此是定远侯,但帮定远侯遮掩了下来!

    ??洛远安有把柄在定远侯手中!

    ??所以今日大殿上,在他将孟行之事戳破,定远侯介入起,洛远安就没有出过声!

    ??难道洛远安,要对天子不利?

    ??定远侯手中的最后一张牌,是洛远安?

    ??他会对天子动手?

    ??不应当!

    ??尽管岑远不愿意相信,但目光从洛远安身上收回,看向定远侯时,定远侯正与信良君的厮杀中抽身,看向殿上这处。

    ??第一次,第二次,看似是在看天子,实则是在看洛远安!

    ??岑远倒吸一口凉气,只能就近唤向郭维,“郭维,护驾!上……”

    ??岑远话音刚落,只见天子身侧的禁军中,忽然有人现了手中匕首,不是洛远安,但因为就在天子近侧,郭维根本来不及。

    ??这一幕出现得太突然,除却殿上,就连同信良君厮杀到一处的定远侯都屏住呼吸,用力注于佩刀上,推开信良君。

    ??得手了吗?

    ??因为离得远,所以看不清,而此时信良君又上前,慌乱中,定远侯才看清,那一刀没有捅到天子,而是洛远安!

    ??定远侯盛怒,功亏一篑!

    ??岑远和涟卿也都愣住。

    ??天子看着低落在手中的鲜血,整个人都在颤抖着,“远安……”

    ??匕首是刺进了洛远安身上,他压在她身上,替她挡了这一匕首,鲜血顺着衣襟滴落下来,触目惊心。

    ??郭维已经将那人制服,但匕首已经没入身体中。

    ??洛远安指尖掐进掌心里,才有力气道,“上一次,我不在;这一次……”

    ??即便指尖掐进掌心,也没有力气再开口。

    ??“上君!”郭维惊呼。

    ??信良君转眸,正好看到这一幕,整个人愣住。

    ??而身后,定远侯因为这绝好的机会错失,怒火至鼎盛处,朝着信良君就是一刀,信良君转身,一手握住他手中的刀刃,一手用佩刀刺入他身体。

    ??定远侯难以置信看着他,然后低头看着刀身没入身体中,剧痛中,也忽然反应过来,方才,信良君是留了余地;而眼下,双目通红,眼中噙着怒意,才根本没留余地。

    ??定远侯再不愿意相信,但也脚下一软,随着腹中的剧痛传来,身子缓缓下滑,杵着手中的佩刀,跪坐在殿中!

    ??眼中都是不甘,不平,和不信!

    ??而随着定远侯的倒地,殿中有人高呼,“定远侯已死,乱军束手就擒!”

    ??殿中的厮杀渐渐停了下来,而殿外的厮杀也停止,殿外的禁军也源源不断涌入殿中……

    ??是落幕了。

    ??岑远看向涟卿,涟卿指尖还在轻颤。

    ??大殿外,天色已从夜色至黎明。

    ??第062章 陈修远

    ??涟韵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这么漫长一个夜晚。

    ??尽管于旁人而言,昨晚大殿当中的每一个瞬间,都在一波三折与惊心动魄的交替当中,甚至没有一处能让人停下来喘息。

    ??但于她而言,她已经病了太久。

    ??久到记不清寝殿外的阳光和空气,也记不得大殿之中,与文武百官在一处宫宴与饮酒的盛世模样……

    ??旁人在意的,都是昨晚殿中,谁输谁赢,谁会牵涉其中,朝中最后的格局与变化,但于她而言,这应当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这样的宫宴上。

    ??宫宴上,杯盏琉璃,觥筹交错,歌舞升平,每一处,都让她想起小时候。

    ??父皇,母后,兄长,还有弟弟妹妹……

    ??甚至宫宴时,朝臣间含沙射影,虚与委蛇,却又一直挂着笑意的模样,都让她觉得熟悉,又久远。

    ??久远到她还是在父皇与母后膝下承欢的公主,觉得宫宴无聊时,会溜去殿外,同旁的皇子公主追逐打闹;而后,才是天子,登基大典后的第一场宫宴,她连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,也会被世家打断。

    ??一晃经年,恍若隔世。

    ??看着病榻上阖眸洛远安,涟韵一直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??刚才太医院的人都涌在这里,满头大汗,也神色紧张,她远远在屏风处看着昏迷过去的洛远安,想起早前许多事情。

    ??直至太医院的人离开,说上君伤得很重,怕是要几日才会醒,也许,会不醒。

    ??她淡声说好。

    ??等太医院的人都离开,她又在床榻边坐了很久。

    ??过往,一直是洛远安坐在这里看她;她没想到,今日坐在这里的人,是自己……

    ??她一直在想,洛远安在这里看着她的时候是什么心情,突然换成她自己,似是,又全然不同。

    ??太医说他过几日会醒,也许,会不醒……

    ??但几日后,他即便醒,她应当也不在了。

    ??时间过得好快,一晃,二十余年了,但她还记得初次见他的时候,她在偷偷藏一只兔子,被他发现的时候,她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??他问她藏兔子做什么?

    ??她轻叹,有个远方的表妹来了,非要她的兔子,表妹总要她的东西,她怕母(后)……母亲把她的兔子给给表妹去了,所以想先藏起来。他笑了笑,这哪里藏得住?

    ??再后来,她按他说的,让陶嬷嬷做了一只辣子兔。母后带表妹来的时候,问起她的小兔子时,她欢欢喜喜指着面前的盘子,做成辣子兔好好吃!

    ??她后来才知道,他是洛家刚回京中的小公子,叫洛远安。

    ??他应当是全京中最喜欢安静看书的小公子,旁人嬉戏闹腾的时候,他在清净的地方看书;参加宫宴,他在角落里看书;京中游船,他在船上一面看书,一面喂鱼。

    ??后来她也捧了书在他面前落座,我最喜欢看书了。

    ??洛远安看着她手中弄拿倒的书,轻嗯一声,她欢喜笑开。

    ??从总角孩童,到豆蔻年华,她一直都同洛远安一处,洛远安的所有东西,她记得比他都清楚。

    ??洛远安,你说,我是不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?

    ??嗯。

    ??她懊恼,不对不对,换你问。

    ??他笑,我是不是这世上最好的人?

    ??她眼睛笑得浮夸成了一条缝,是呀是呀,当然是呀!

    ??他奈何,却又笑开。

    ??那时候的她,一直都知道,洛远安是她的驸马。

    ??如果没有那场宫变,他们会从幼时相伴,一直到拜堂成亲,他会去四处游历读书,她会同他一道,一直到华发……

    ??大监的脚步声入内,打断了思绪。

    ??涟韵没有转头,眸间的氤氲微微敛去,只剩了默不作声。

    ??“陛下,魏相和信良君在殿中处置定远侯余党一事,方才魏相遣人来说,快当快好了。”

    ??“好。”她轻声。

    ??大监抬眸看她,上君出事,陛下一定担心,但陛下自己,大监轻声,“陛下,您该歇下了。”

    ??涟韵未置可否,又问起,“东宫呢?”

    ??大监应道,“殿下与太傅一处,魏相的意思,陛下不在,有殿下在也好。”

    ??涟韵会意,“朕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??大监又道,“那,陛下,稍后,还让殿下来寝殿这处吗?”

    ??涟韵目光微滞,轻声道,“等那边的事情处置好,你让太傅来一趟,明日朕再见东宫。”

    ??大监微讶,还是躬身应是。

    ??**

    ??大殿中,宋佑嘉上前,“六叔!”

    ??上君重伤,天子方才回了宫中,殿中需要有人善后,具体之事是魏相与信良君在做,魏相让涟卿留下,岑远一直陪着涟卿一道。

    ??眼下涟卿同魏相在一处,宋佑嘉来了岑远跟前。

    ??“没事吧?”岑远问起。

    ??宋佑嘉连忙摇头,“我没事,六叔,就是……”

    ??宋佑嘉环顾四周,凑近悄声道,“有点吓着了,腿还软着?”

    ??岑远看他,“是要我背你回去?”

    ??宋佑嘉一脸期盼,“真的可以吗?”

    ??岑远瞪他。

    ??宋佑嘉:“……”

    ??岑远轻声道,“先回去,有事明日再说。”

    ??岑远说完,目光看向涟卿处,宋佑嘉知晓他是担心东宫这里。

    ??今日大殿中惊心动魄,善后的事情还有诸多,宋佑嘉虽然平日里滑头了些,但懂事的时候还是懂事的,“那我先走了,六叔,明日东宫见。”